江之韵2024年第四期
河东三十年
张伟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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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涧河径直向南流入长江，大江北的这片城区，分布在龙涧河两岸，是这座跨江都市最重要的工业重镇。河流西边，多为行政、住宅、商业和学校；河流东边，集中了几十家工厂，也有码头、仓储和物流。很长时间，大家习惯上将龙涧河的两岸，称作河东和河西。
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，国栋和柯奇从西北某校毕业，就分配到江北大型国企的研发中心。当时集团公司的办公楼及生活区在河西，工厂装置区在河东。河东工业集中区处在建设初期，条件较为艰苦，从河西到河东上班，大多数人需要挤班车，或者骑行单车数公里，那时私家摩托车都罕见，每个单位最多 2-3 辆。集团公司在河东新建了研发中心大楼，搬迁后为了照顾年长体弱的专家和高工，专门安排了一辆客车上下班接送，年轻人依旧骑车挤车，车辆归研发中心管理。
国栋和柯奇，刚工作三个月，就被领导安排去西北出差，参加国内高分子行业技术研讨会。这种机会难得，两人积极主动，虚心求教行业内专家和同行，受益匪浅；他们收集了所有参会厂家几十本资料；他们联络当地前辈校友，从当地工厂采集了2 种新型塑料开发料样品，共 50 公斤，拟探索改性试验，后续合作开发专用料。会后两人扛着三个大包，像民工一样，坐着火车，一路风尘，好不容易赶回了南京。当晚电话请示领导后，获准第二天早晨带三个包，坐老专家的客车，将书和样品带到河东研发中心实验室。
国栋和柯奇抬着三个大包最后上车，并无座位，两人就坐在料包上，车上还有其他 3-4 个年轻人。开车的司机武兴也是个年轻人，性子急，技术过硬，为照顾老专家，一路开车很小心。客车过了龙涧河大桥不久，下坡途中断断续续，并不平稳，武兴路怒不止。国栋发现：是一辆摩托车，一直挡在道路中央，左摇右摆在慢行，骑手及后座是两个小青年，戴着目镜未戴头盔，骑手还不时回头说话……突然，客车一个急刹，分明是与摩托碰了，车中众人纷纷前冲，有老者前额碰到了横杠。武兴停稳了车，拉开驾驶室门，冲下车与摩托青年理论：“会不会开车呀，左摇右摆就算了，总不能下坡急刹吧……”，“要不是我尽力稳步停车，撞重一点，我不会受伤，你们肯定是重伤呀……”，“我带的是一车老专家，万一伤了他们，耽误了装置开车，谁负得起责任呀？”，“一路忍着，跟在你们后面好久，鸣笛也不听，更不靠边”。可两个摩托青年并不服气，强辩有理，嘴里骂骂咧咧，并自报了化建单位家门，很快已与武兴互有推搡。二比一，武兴肯定会吃亏，国栋想都没想，立刻跨过大包和杠杆，从驾驶室门冲了下去，并不言语，伸开双臂，挡在三人中间。此时，开摩托的青年，已拿起摩托铁链锁在晃悠。眼看控制不了局面，国栋低吼一句“都住手！”；一边劝武兴先开车带老专家上班，一边劝言两方：“大家小杆子，后续找场地，再好好理论如何？”国栋虽瘦，也算人高马大手长，伸直手臂拦截，摩托青年确实也近不了身。武兴气呼呼上车后，摩托青年见一时也无太多便宜可讨，只得跨上车靠边，嘴里嘟囔着后挡泥板开裂了之类。随后武兴打开车门，国栋上车，绕过摩托，开往研发中心。武兴和国栋下车的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，车上好些老同志看在眼里，困在车上，急在心中；柯奇和其他年轻人惊醒后，一时愣住，并未来得及及时下车帮忙……
到了单位，拖完地打好水，国栋才发现手臂外侧和头皮出血了，隐隐作痛，于是四处去找创可贴。正好武兴也来到实验室，说是要找根铁棍，去不远处的化建单位，教育那两个摩托车手，一看到国栋受伤，格外气愤……
此时实验室主任找了过来，拦住了武兴。办公室打来电话告知：起冲突时，不远处的厂区门卫看到详情，害怕事态闹大，电话报了警；很快化建单位和研发中心领导都知道了过程，互相电话进行了沟通。化建领导说：同在一个集团，希望大事化小，他已批评了员工，并说要带过来道歉，咱们领导婉言谢绝了；领导表扬了武兴紧急情况下处理得当，顾全大局，安稳送老专家上班。武兴也就放下了铁棍，拥抱了一下国栋，去检查保养客车去了。
第二天上午，实验室主任找国栋谈心：“研发中心在工厂区西南角有个中试基地，需要一个副组长带工人做试验，目前条件有些艰苦，但后续可以早些直接带课题，人事部门正不公开先征求合适人选的个人意愿。”国栋问了一些具体情况，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去，并尽力干好。
当天回到宿舍，只有二个人时，柯奇问国栋是否答应去中试基地了？国栋很奇怪柯奇知情。柯奇说：出差前，领导也问过他；他与在集团机关当官的二舅商议，觉得还是有些艰苦，光每天骑单车上班就要 40 分钟，于是暂未回复领导。虽是同校毕业，国栋大专，柯奇本科，且能说会道，国栋当时也觉得柯奇更能担当重任……
三年以后，国栋单独开展课题，研究高透明塑料，通过改性专用料，顺利完成了开发任务，达到预期指标，同时利用中试基地优势，成功开出了数百吨批量产品，卖给南方厂家应用，效果良好，替代了进口产品，为集团公司赢得了效益，开拓了新产品开发的思路。为此，国栋获得了集团公司科技进步奖。在课题总结报告中，国栋真诚感谢了反复帮自己修改报告的老专家，感谢了主动提意见帮自己调整试验方案的老高工，也感谢了已调到调研室帮自己提供了众多前沿数据资料的柯奇，同时坚持将他们的名字编入获奖名单……过后不久，国栋被破格提升为中试基地副主任……
三十年以来，龙涧河两岸日新月异，集团公司扩产改造，合资合作，新品开发，环保升级，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傲人的成绩。最近的这八年以来，国家级江北新区成立，集团公司赢得了更多机遇，发展势头良好。
三十年以来，国栋一步一个脚印，已成长为技术专家，在河西集团公司发展部任职，具体负责企业长远规划；柯奇去了中试基地当主任，也能独当一面，研究开发更多新材料；武兴在集团公司车队改制解散后，联合亲友的力量，勇敢地自主创业，成立了工程安装公司，凭着敢闯敢干的精神，逐步正轨，经过积累，赢得多项资质，形成了规模。武兴有时开玩笑，说三十年前想“干”化建人，三十年后干成了化建人。
近三年来，集团公司在江北新区支持下，赢得地方省政府批复，投资五十亿，建设最新技术的石化结构调整项目，将带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。在龙涧河到北厂区的预留空白地上，此时如火如荼一大片工地，正快马加鞭建设。项目共八套装置，有二套装置，是国栋主持规划和推进的；配套的有一项新材料中试项目部分采用了柯奇研发的工艺；武兴的队伍，也在招标中争取了一些安装任务……项目指挥部的临时工棚设在了龙涧河河东大堤附近，作为副总指挥之一，国栋常常吃住在现场，与邻近办公室的柯奇常常相遇，柯奇对自己项目的监管和跟进特别认真。
在这充满希望新的一年，项目即将中交。早春的某天午后，柯奇带着明前新茶来到工棚，邀请国栋一起品尝，国栋喊来依旧在工地忙碌的武兴，柯奇解释说：茶是二舅卸甲归田后，在平山脚下试验的新品。新茶泡开后，清香和欢笑，溢满了整个小屋。国栋抓住时机告诫武兴：他的工地特地去多检查了几次，总体没问题，施工过程中还是要加强质量和安全管理，同时指出了一些需要重视的关键的具体的细节。
吹开浮沫，嫩绿的新茶在杯水中浮沉，国栋望着窗外，长江连着龙涧河，江水潮涌，河水也明显在泛起波澜。“大江北这片新的天地，时代的机遇，以及最近的未来，将属于后浪，属于更勇于创新的年轻人！ ”国栋继续对柯奇和武兴说，“对于年轻人而言，挺身向前可能就三分钟，默默奋斗和奉献，必将是三十年，甚至是一辈子。”
（本故事根据情形虚构，敬请勿对号入座，尤其是同学。）
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，国栋和柯奇从西北某校毕业，就分配到江北大型国企的研发中心。当时集团公司的办公楼及生活区在河西，工厂装置区在河东。河东工业集中区处在建设初期，条件较为艰苦，从河西到河东上班，大多数人需要挤班车，或者骑行单车数公里，那时私家摩托车都罕见，每个单位最多 2-3 辆。集团公司在河东新建了研发中心大楼，搬迁后为了照顾年长体弱的专家和高工，专门安排了一辆客车上下班接送，年轻人依旧骑车挤车，车辆归研发中心管理。
国栋和柯奇，刚工作三个月，就被领导安排去西北出差，参加国内高分子行业技术研讨会。这种机会难得，两人积极主动，虚心求教行业内专家和同行，受益匪浅；他们收集了所有参会厂家几十本资料；他们联络当地前辈校友，从当地工厂采集了2 种新型塑料开发料样品，共 50 公斤，拟探索改性试验，后续合作开发专用料。会后两人扛着三个大包，像民工一样，坐着火车，一路风尘，好不容易赶回了南京。当晚电话请示领导后，获准第二天早晨带三个包，坐老专家的客车，将书和样品带到河东研发中心实验室。
国栋和柯奇抬着三个大包最后上车，并无座位，两人就坐在料包上，车上还有其他 3-4 个年轻人。开车的司机武兴也是个年轻人，性子急，技术过硬，为照顾老专家，一路开车很小心。客车过了龙涧河大桥不久，下坡途中断断续续，并不平稳，武兴路怒不止。国栋发现：是一辆摩托车，一直挡在道路中央，左摇右摆在慢行，骑手及后座是两个小青年，戴着目镜未戴头盔，骑手还不时回头说话……突然，客车一个急刹，分明是与摩托碰了，车中众人纷纷前冲，有老者前额碰到了横杠。武兴停稳了车，拉开驾驶室门，冲下车与摩托青年理论：“会不会开车呀，左摇右摆就算了，总不能下坡急刹吧……”，“要不是我尽力稳步停车，撞重一点，我不会受伤，你们肯定是重伤呀……”，“我带的是一车老专家，万一伤了他们，耽误了装置开车，谁负得起责任呀？”，“一路忍着，跟在你们后面好久，鸣笛也不听，更不靠边”。可两个摩托青年并不服气，强辩有理，嘴里骂骂咧咧，并自报了化建单位家门，很快已与武兴互有推搡。二比一，武兴肯定会吃亏，国栋想都没想，立刻跨过大包和杠杆，从驾驶室门冲了下去，并不言语，伸开双臂，挡在三人中间。此时，开摩托的青年，已拿起摩托铁链锁在晃悠。眼看控制不了局面，国栋低吼一句“都住手！”；一边劝武兴先开车带老专家上班，一边劝言两方：“大家小杆子，后续找场地，再好好理论如何？”国栋虽瘦，也算人高马大手长，伸直手臂拦截，摩托青年确实也近不了身。武兴气呼呼上车后，摩托青年见一时也无太多便宜可讨，只得跨上车靠边，嘴里嘟囔着后挡泥板开裂了之类。随后武兴打开车门，国栋上车，绕过摩托，开往研发中心。武兴和国栋下车的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，车上好些老同志看在眼里，困在车上，急在心中；柯奇和其他年轻人惊醒后，一时愣住，并未来得及及时下车帮忙……
到了单位，拖完地打好水，国栋才发现手臂外侧和头皮出血了，隐隐作痛，于是四处去找创可贴。正好武兴也来到实验室，说是要找根铁棍，去不远处的化建单位，教育那两个摩托车手，一看到国栋受伤，格外气愤……
此时实验室主任找了过来，拦住了武兴。办公室打来电话告知：起冲突时，不远处的厂区门卫看到详情，害怕事态闹大，电话报了警；很快化建单位和研发中心领导都知道了过程，互相电话进行了沟通。化建领导说：同在一个集团，希望大事化小，他已批评了员工，并说要带过来道歉，咱们领导婉言谢绝了；领导表扬了武兴紧急情况下处理得当，顾全大局，安稳送老专家上班。武兴也就放下了铁棍，拥抱了一下国栋，去检查保养客车去了。
第二天上午，实验室主任找国栋谈心：“研发中心在工厂区西南角有个中试基地，需要一个副组长带工人做试验，目前条件有些艰苦，但后续可以早些直接带课题，人事部门正不公开先征求合适人选的个人意愿。”国栋问了一些具体情况，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去，并尽力干好。
当天回到宿舍，只有二个人时，柯奇问国栋是否答应去中试基地了？国栋很奇怪柯奇知情。柯奇说：出差前，领导也问过他；他与在集团机关当官的二舅商议，觉得还是有些艰苦，光每天骑单车上班就要 40 分钟，于是暂未回复领导。虽是同校毕业，国栋大专，柯奇本科，且能说会道，国栋当时也觉得柯奇更能担当重任……
三年以后，国栋单独开展课题，研究高透明塑料，通过改性专用料，顺利完成了开发任务，达到预期指标，同时利用中试基地优势，成功开出了数百吨批量产品，卖给南方厂家应用，效果良好，替代了进口产品，为集团公司赢得了效益，开拓了新产品开发的思路。为此，国栋获得了集团公司科技进步奖。在课题总结报告中，国栋真诚感谢了反复帮自己修改报告的老专家，感谢了主动提意见帮自己调整试验方案的老高工，也感谢了已调到调研室帮自己提供了众多前沿数据资料的柯奇，同时坚持将他们的名字编入获奖名单……过后不久，国栋被破格提升为中试基地副主任……
三十年以来，龙涧河两岸日新月异，集团公司扩产改造，合资合作，新品开发，环保升级，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傲人的成绩。最近的这八年以来，国家级江北新区成立，集团公司赢得了更多机遇，发展势头良好。
三十年以来，国栋一步一个脚印，已成长为技术专家，在河西集团公司发展部任职，具体负责企业长远规划；柯奇去了中试基地当主任，也能独当一面，研究开发更多新材料；武兴在集团公司车队改制解散后，联合亲友的力量，勇敢地自主创业，成立了工程安装公司，凭着敢闯敢干的精神，逐步正轨，经过积累，赢得多项资质，形成了规模。武兴有时开玩笑，说三十年前想“干”化建人，三十年后干成了化建人。
近三年来，集团公司在江北新区支持下，赢得地方省政府批复，投资五十亿，建设最新技术的石化结构调整项目，将带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。在龙涧河到北厂区的预留空白地上，此时如火如荼一大片工地，正快马加鞭建设。项目共八套装置，有二套装置，是国栋主持规划和推进的；配套的有一项新材料中试项目部分采用了柯奇研发的工艺；武兴的队伍，也在招标中争取了一些安装任务……项目指挥部的临时工棚设在了龙涧河河东大堤附近，作为副总指挥之一，国栋常常吃住在现场，与邻近办公室的柯奇常常相遇，柯奇对自己项目的监管和跟进特别认真。
在这充满希望新的一年，项目即将中交。早春的某天午后，柯奇带着明前新茶来到工棚，邀请国栋一起品尝，国栋喊来依旧在工地忙碌的武兴，柯奇解释说：茶是二舅卸甲归田后，在平山脚下试验的新品。新茶泡开后，清香和欢笑，溢满了整个小屋。国栋抓住时机告诫武兴：他的工地特地去多检查了几次，总体没问题，施工过程中还是要加强质量和安全管理，同时指出了一些需要重视的关键的具体的细节。
吹开浮沫，嫩绿的新茶在杯水中浮沉，国栋望着窗外，长江连着龙涧河，江水潮涌，河水也明显在泛起波澜。“大江北这片新的天地，时代的机遇，以及最近的未来，将属于后浪，属于更勇于创新的年轻人！ ”国栋继续对柯奇和武兴说，“对于年轻人而言，挺身向前可能就三分钟，默默奋斗和奉献，必将是三十年，甚至是一辈子。”
（本故事根据情形虚构，敬请勿对号入座，尤其是同学。）
江之韵2024年第四期